所謂分類

　　「下一位，艾弗瑞．修．斐狄南德。」

　　臉上還是掛著進入校門以來的淡淡笑意，艾弗瑞從容不迫地走上台。拿起帽子，擺了擺斗篷，他輕巧地坐到椅子上，長長的圍巾分別垂在身體兩側，晃了幾下後才靜止不動。

　　然後，艾弗瑞戴上破舊的帽子，閉起了眼睛。

　　「噢，是斐狄南德家的孩子啊，有一陣子不見了呢。我想想、是這一代的第三個孩子對吧。」一接觸到艾弗瑞，分類帽就開始用並非詢問的肯定語氣細語著。「嗯……不好決定呢。」

　　「對自己足夠誠實，但對他人卻不然；對於陌生事物的求知慾很適合雷文克勞，卻又不想被知識綁死；勇於挑戰與冒險，卻欠缺葛來分多該有的騎士精神；血統純正、為達目的可以不擇手段，雖然野心還不夠明確，但最適合的還是史萊哲林……我沒說錯吧？分類帽先生。」搶在分類帽之前說出自己的推測，艾弗瑞加深了唇邊的笑意，並不覺得這樣的行為有何不妥。

　　沒有比自己更了解自己的人了。

　　他清楚知道自己是個怎樣的人，知道自己應該待在怎樣的地方，知道自己應該要做的是什麼，但是……

　　「吶，我說啊，分類帽先生，這種狗屎一般的分類制度到底是誰想出來的？」瞬間收起了笑，艾弗瑞面無表情地對著分類帽說。「隨意窺伺人們內心的想法、以主觀意見將人擅自分類……這樣的行為真是噁心透頂。」

　　人類才不是這麼簡單就能被分類的。

　　不管是年齡、性別、人種、職業、血緣、家族、專長、興趣、個性，沒有任何一樣東西能成為將人分類的理由。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，沒有人可以被分類，也沒有人有權力去將人分類。

　　他無法理解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儀式，被他人決定好的道路一點都不有趣，硬是被分配的歸屬根本不值得榮耀。

　　學院？積分賽？為什麼非得被貼上標籤？為什麼非得將自己困在如此狹小的關係中？為什麼非得為了他人的期望而努力？為什麼非得被那種自我欺騙般的口號與信條侷限？為什麼非得為了那種愚蠢至極的理由而賭上－－

　　意識到腦中的想法已經開始飄散，艾弗瑞做了一次深呼吸讓自己冷靜下來，習慣性彎起了完美的虛假微笑。

　　不管怎樣，人都是不能被分類的。

　　正因為無法分類，人類才會如此有趣，也才有探索的價值啊。

　　「我呢，並沒有打算被這樣的分類制度給限制住。不管最後被分到哪一個學院，我還是會去學習我想學習的東西，結交我想結交的人，做我想做的事。所以，我的意見只有一個。」艾弗瑞頓了頓，強而有力地對腦海裡的聲音說。「既然是個要住七年的地方，我才不要待在那種沉悶陰暗的地下室啊！」

　　分類帽沉默著，或者說從艾弗瑞開始對著它說話後，分類帽就一直都沒出聲。但這段沉默沒有持續太久，大概只有幾秒的時間，它便輕聲道出了新的話語。

　　「你要說的話、這些就是全部了嗎？斐狄南德家的孩子。」仿若洞悉一切般的語氣，分類帽的聲音中似乎有著一絲溫柔。

　　「欸？」完全沒有想到會得到這樣的回答，艾弗瑞驚訝地張開了眼睛，卻因為視線被帽沿遮蔽，只看得見一片黑暗。

　　「如你所言，我認為你的性格確實適合史萊哲林，但那裡卻不是你該去的地方。」只是短短的一句話，分類帽便否定了艾弗瑞先前的所有推斷。「待在史萊哲林會把你毀掉，而這絕對不是我所樂見的。」

　　「等等！毀掉？這是怎－－」

　　「綜合你剛才的願望，你該去的地方是－－」不給艾弗瑞爭辯的機會，分類帽大聲地宣佈了分類結果。「葛來分多！」

　　「你誤會了一點，我的職責並不是將學生分類，而是幫助他們前往適合自己的環境。」在艾弗瑞因為分類結果而愣住，沒有馬上將帽子拿下的短短時間，分類帽又輕聲補了幾句。「還有，葛來分多的騎士精神，並不全是在維持道德與正義。」

　　屬於葛來分多的長桌傳來如雷的掌聲，艾弗瑞沉默地起身，背對著所有學生取下帽子放回椅子上。等到笑容重新掛回臉上，才大步走下台，誰也沒有發現艾弗瑞方才短暫的異樣。

　　但分類帽的最後一句話，像顆突然丟往湖面的小石子一樣，確實地在他心中激起了淺淺的漣漪。

　　「孩子，等你找到你真正想守護的東西，你就會明白了。」

　　這一次，分類帽在稱呼艾弗瑞時，並沒有使用他的家族姓氏。

END